见她如此,徐平心头一阵无奈。自打此次回京,纪凌给予的压迫感过甚,若只做个闲散郡王,想想富贵荣华,又何尝不是一种美事。
拜别众人,徐平翻身上马。回望一眼,他扬鞭而去。
出得城门,已是耀阳高悬,依稀可见墙上青砖斑驳陆离。
“驾!!!!”未作停留,徐平夹紧马腹直奔官道。
当其行至数十里开外,却闻身后传来马蹄。回头一瞧,但见刘辟骑着一矮马追上。“徐将军且慢,陛下在青云坡等你呢。”
“吁!”勒住缰绳,徐平一愣。“刘公公?“
“徐将军慢行!快随老奴走!”
小半炷香后,两人并排而至。
青云坡的老槐树下,隆圣帝身着常服,脚边放着两坛美酒。随侍支起炭炉煮茶,见徐平到来,忙迎上去接过缰绳。
“末将参见陛下!”徐平翻身下马,快步走上前去。“陛下在此相送,末将感激涕零。”
“你这小子,真感激还是假感激?“隆圣帝开怀一笑,示意他席地而坐。“记得朕年轻时在北境历练,每逢出征……”话未说完,他拍开酒坛封口,琥珀色的酒液涟漪微晃动。“徐远山总说送行酒要喝冷的才是,如此上路,这心里才清醒。”言罢,他将酒坛递给对方。“尝尝,这是太仓库里藏了三十年的梨花白。”
“多谢陛下赐酒!”接过酒坛,徐平俯首一闻,鼻尖萦绕着醇厚的酒香。“这可是三十年的梨花白,还是御酒,换作银子当不少啊!”
“臭小子!”隆圣帝嘴角一撇,险些一个把嘴巴子抽过去。虽有不悦,他却伸手替徐平捋顺了被风吹乱的鬓发。“记住,这天下间最锋利的刀,不是握在手里的兵刃,而是让人看不透的城府。”言罢,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金令,上面刻着如朕亲临。“若遇难处,就派人将此物送去玉螭,会有人给你兜底。”
听闻此言,徐平心头一颤。他掸了掸袖袍作揖施礼,随后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。“侄儿定不负皇伯父所托,此去定叫梁东尽入我朝。”
”尽力即可……”说着,隆圣帝背过身去,目光所及便是神京方向。
见此情形,刘辟心领神会,悄悄将一锦盒塞进徐平手中。“这是陛下让太医院特制的九花玉露丸,千金难求,徐将军沙场征战,多加小心。”
“末将多谢陛下厚爱……”接过此物,徐平躬身施礼,随后翻身上马而去。
马蹄踏碎一地泥泞,行出百步,他忽然勒马回头,却见隆圣帝的身影已在青云坡上逐渐模糊。
即便如此,他却仍能看清对方抬手挥别的动作。
西风渐起,坡上的老槐树沙沙作响。亭下传来一阵声响,隆圣帝挥剑斩断了身前的一丛荆棘。“送徐平征南:
金銮振臂裂云开,铁驷如龙踏日来。
剑指山河吞万域,威凌霜雪镇千台。
鹰扬紫塞风云动,虎啸苍溟草木哀。
但使孤臣擎赤帜,长令天戈断梁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