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错过就是天意。”言罢,徐沧将信笺揉成一团,随手丢进炭盆。“更何况那臭小子昨日便已出发,他马快,这会儿就算派人也追不上。”
“要是世子知晓,会不会不好。”管家俯身上前,于对方耳旁低声问道。
“那咋了?”徐沧踢翻脚边的炭盆,火星溅在青砖上噼啪作响。“臭小子此去不易,皇帝里外都给足了脸面,本王也不能太不识趣。
“王爷,若是宁毅当真栽了,欧阳正齐多半也蹦哒不了太久啊。”
“打铁还是要靠自身硬!”徐沧想都没想便开口笑道:“什么皇权富贵,狗屁!咱回辽阳老家打猎去,你看他急不急!!!”言罢,徐沧端起酒坛便不再言语。
夜风卷着细雨从窗缝钻入,望着窗外漫天雨丝,徐沧醉醺醺的开口念叨。“北境的雪,冻得住刀枪,却冻不住咱那好大儿的野心啊……”
片刻之后,他弯腰拾起酒坛,却发现坛中酒已见底。“再开一坛!”
梁东,岳州。
紫萍郡的深秋,芦苇荡已是一片枯黄。
英月娥立在船头,望着两岸随风起伏的苇杆,心乱如麻。
“英姑娘,陆先生怕是……”身旁亲卫话音未落,船舱内忽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。
听见动静,英月娥转身冲入船舱。
待之入内,却见陆铮斜靠在被上,面如白蜡,指尖抓着案上的文书却已无力抬起。
炭炉上,药壶咕嘟作响,苦涩的药味混着血腥气,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。
“陆老鬼!”英月娥握住其手却是一片冰凉的触感。
陆铮缓缓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清明。“却不知世子……此行……是否顺利……”
“你先养病,待到痊愈……”
“药石无用…….”陆铮突然剧烈咳嗽,嘴角缓缓溢出鲜血。“所有谋划我已全数写在此中,你要……亲手…..交给世子……”
接过文书,英月娥沉默不语。
见她如此,陆铮忽然抓住对方手腕。“王爷若要北伐,非,非但……要……注意蛮狗,更要……更要提防东……卢……”
“陆老鬼别说了,喝口参汤吧。”英月娥坐在榻前,瓷勺碰着碗沿叮当作响。
汤药在烛火下泛着微光,她吹了又吹,递到陆铮唇边之时,却见对方忽然笑了。
陆铮的笑容极淡,更像是落在死水潭内的枯叶。“我……大限…将至……”
船身突然颠簸,英月娥慌忙扶住药碗。
舱外传来亲卫压低的呵斥。“还不快些绕过此处!!!”
听闻此声,陆铮再度咳出一口鲜血,溅在舱壁的舆图上,将雍城二字染得通红。
几息之后,待有所平复,他忽然转头看向舷窗,瞳孔里映着碎金般的芦苇荡。“当年…在北境雪原…王爷何等的意气风发……只可惜,我再也看不到了……”
恰在此时,舱外秋风陡然作大,船篷被吹得猎猎作响。
英月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只见无边的苇荡在暮色中起伏如浪。偶有白鹭惊起,扑棱着掠过水面。
“月娥……”陆铮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,像是回光返照。“吾有三策,均已留好。记得告诉世子……孤军在外,莫要轻信任何人。”
“别说了,先喝药……”
英月娥正欲喂药,陆铮却忽然伸手将之倒翻在地。“我算计了一辈子……却算不到会埋骨于大梁……
不过也好…省得看着北境…看着王爷,心头有愧啊……”
话音未落,舱外忽闻狂风大作,芦苇杆拍打船身发出阵阵巨响。
陆铮瞳孔骤缩,望着舱外漫天金黄,仰天长叹。“天妒我也……”言罢,其手中锦囊缓缓滑落于地……
英月娥只觉掌心一空,那只常年握着狼毫的手此刻已然垂落。
她颤抖着探向对方鼻息,触到的唯有一片冰凉。
亲卫掀开舱帘的瞬间,烛火“噗”的熄灭。
“陆先生……走了……”几息之后,英月娥小心的替陆铮拢好衣襟。“备棺吧。”
见此一幕,亲卫纷纷愣在原地。
片刻之后,英月娥站起身,锦袍下摆扫过陆铮的药碗,她长叹一声。
众人欲言又止,她却已掀起舱帘,任由冷雨扑在脸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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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合一大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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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从徐平入京,陆铮一直追随其侧,无论守关定平,还是谋夺岳州,他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,而其所作所为也远不止于此。
对于徐平而言,他和李正我均为谋臣,却又截然不同。陆铮擅奇谋,性歹毒。李正我擅政略,行大道。
乱世纷争,多少豪杰含恨而终。
天妒英才,多少志士抱憾终身。
主角的路还长,李正我有言,年轻便是最大的资本。
景平十六年秋,陆铮病故于紫萍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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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书看客不多,评论与催更也不多,没有数据支撑,自然也没有流量。作者不知是不是本劣作,夜深人静也会思索……)